《最优生活――从柏拉图到百忧解的幸福追求》,美国兰登书屋皇冠出版社2000年版
心理学家米哈里・齐克森米哈里(Mihaly Cs í kszentmih á lyi)在《心流》(Flow)一书里指出:尽管现代文明取得了惊人的成就,但对什么是幸福,现代人比之亚里斯多
在这些带动下,马克・金维尔(Mark kingwell)于1998年出版一本以哲学、精神分析与心理学范畴里探讨幸福的书:《最优生活――从柏拉图到百忧解的幸福追求》(Better Living: In Pursuit of Happiness from Plato to Prozac),该书阐释了从古至今人们对幸福的向往。不过想要了解人类在幸福这个问题上的各种思想与审视角度,并不是件容易的事。作者旁征博引,从古代到后现代,从精神分析到抗忧郁最新药百忧解(Prozac)等等,甚至一些大师举办的幸福课程,都是作者叙述的要素,加之妙语连连,打趣调侃,让读者在幸福的引导下兴趣盎然。书中有一段假扮普通人交钱参加一个被不少演视明星与作家称道的“自我实现与有关幸福”的课程,逗人捧腹不算,连带着将理想中的幸福一并开涮。作者深刻剖析了现代西方人追求幸福的困境,由柏拉图的理想主义哲学,演变为精神分析学,到快餐文化的幸福速成课程,最后到众多的青年以百忧解类的抗忧郁药物来提高自己的自信与乐观态度,以期实用快捷抵达“幸福”之彼岸。
这位1963年出生在加拿大的哲学博士,在谈及有关幸福时,以一个求职讲座上发生的故事开始。所要说明的是,这可不是一般的讲座,而是申请大学的终身教职时,给所在大学的评委们、教师和学生们作的报告。虽说如今博士和博士后多如牛毛,但终身教职依然寥若晨星,可知这个讲座确是关系他个人的前途与命运。这场讲座的主题是与乌托邦理想有关的哲学探讨,毕竟乌托邦的理念都离不开为社会谋求幸福这一要义,即使自由主义的核心也还是那双看不见的手带给社会最优化的福利与繁荣。然而当马克刚开讲还没来得及提出自己讲座的假说和自己要论证的主题时,听众席上有人高举起手来,一位中年女性面带优越地望着他。马克随即感到了一种不妙的兆头,所谓来者不善。这位女性向马克提出问题:请你先定义一下什么是幸福。马克看到提问者眼神中那种自鸣得意。学术圈里的人大都知道:学者们显示功夫和暗中较量就是通过这种提问来进行的。这种较量的胜负并无意义,只给学者们提供了某种心理上的满足。但很多时候这种提问似乎针对讲演者而来,但醉翁之意却更多针对同僚们也说不定。
话说回来,面临关于幸福的提问,使得许多关于幸福的见解涌上马克心头。好在他熟知许多哲学家对幸福作的高论,以及从柏拉图到现代哲学家们对幸福的不同定义。譬如,尼采:什么是幸福?就是随着权力的增加,阻力被克服了的那种感觉。英格丽・宝曼:幸福是有健康的身体和易忘的记忆。卢梭:幸福是银行里有丰厚的存款,家中有美食佳肴,加上良好的胃口。哲学家罗素与另一些学者认为幸福存在于心灵的宁静与淡泊。肖伯纳与雨果则认为幸福来自于与他人真正的分享。亚里斯多德与奥古斯丁认为幸福是一种美德的体现。等等。正因为幸福是人们最为关心的问题,也就成为了最没标准答案的问题。每个人都自认为对什么是幸福有所见解,但当他们真正思考什么是幸福,反而觉得难以解答。幸福似乎以它的飘渺莫测引起哲学家们关注,钱勒在他的自传中说:当你自问自己是否幸福时,幸福就离开了你。作家埃里克・贺佛(Eric Hoffer) 说:“思索什么是幸福正是许多人不幸的最主要的原因。”
想到这些对幸福定义的争议,马克认为自己的回答一定不能是重复前人,因为哲学的思考既要体现出自己的急智,又要与日常生活的情景相关,这时他想起了哲学奇才――26岁时以《语言、真理与逻辑》一书称誉英国的艾尔(AJ Ayer )。当他在爱丁堡大学作哲学演讲时也曾面临一位女性所提“什么是幸福”的提问,艾尔随口答道:幸福就是一种满意,而这种满意是持续的。(Happiness is a satisfaction that continues to be satisfactory)。随即艾尔向那位女士反问:你有比这更好的定义吗?据说艾尔机智的回答曾引发了听众的喝彩。
马克在短短的时间里心头闪过这么多观念,难怪他立即获得某种灵感,他回答说:“就我讲座的特定情况来说,幸福当是各种不同派别的政治人物心目中所理解的幸福。”这样绕口的回答好像没有直接回答那位女士的提问,但却是最能让提问者不再发问的方式。这一回答,让那女士原以为很巧妙的问题,变成弄巧成拙的卖弄。马克看到那女士的脸色阴沉下来,双手紧紧交叉在胸前。随之传来的嘻嘻笑声让马克意识到这份盼望己久的工作无望了。
讲座完毕,听众散去,三位曾发笑的女生来到马克的跟前,为她们的发笑道歉。而他心情沉重,根本没有心思听清她们的解释。当马克离开会议室进到厕所时,才发现自己裤子前的拉链是开着的,他意识到整个讲座过程中前门大敞,他立即明白那三个女生笑的正是他开着的拉链,他感到无地自容,心情别提有多糟糕了。此后的日子里工作遥遥无期,而每当想起这场讲座,马克就心烦意乱。人生的痛苦与失意促使他去思索,特别是有关幸福的问题。他有一种写作的冲动,想描述现代西方文化与现代人生的精神困境,特别是大多数人对人生的价值与幸福观的肤浅的理解。书写到这里,马克得到了一种解脱,仿佛得到某种新生。1998年书出版后不久,他也时来运转,得到了梦寐已久的多伦多大学的助理教授职位。尽管这个小故事有了较圆满的结局,但对什么是幸福,马克的见解焕然一新。他这样写道:幸福就是求职演讲的时候,裤裆的前门大敞(“Happiness ”, I would have said ,“ is an open fly on job talk day ”)。
马克对幸福的新见解,多少有点中国古代禅宗大师们的玄妙和幽默感。幽默感正是内心力量的某种体现,让人面对生活的缺陷和无奈而保持一种淡然的态度,从而有勇气和精力去超越艰难与困境。换句话说,虽然你可以用任何手段获得爱情,要维持爱情就需要智慧。幸福也一样,因为其可持续性与可变性,要获得一种动态的和谐,就需要内在的智慧与外在的行动。也许这就是世人无法得到幸福的定义的原因。